美聯儲不夠“聽話”?債券市場纔是特朗普真正的硬骨頭

過去幾周,隨著特朗普推動降息,政府加大了對美聯儲主席鮑威爾的攻擊力度。但總統的施壓聲浪越大,其真正目標——降低政府借貸成本和抵押貸款利率——的實現可能性反而越低。

白宮與美聯儲的這場爭端,本質上是制度主義與民粹主義的對決:究竟是與政府保持距離的專家團隊,還是民選政治人物更能勝任經濟治理?特朗普的觀點可用諺語“民意即天意”概括,而美聯儲的設計理念恰恰相反——刻意避免受日常政治裹挾。

雙方對關稅經濟影響的判斷也存在分歧:政府預期其對價格影響有限,而美聯儲因未能及時應對拜登時期通脹受過教訓,現正觀察關稅是否會推高價格,再決定何時重啓降息。

共和黨人樂於利用鮑威爾的兩大“把柄”:對拜登時期通脹反應遲緩,以及對辦公大樓翻修超支的處理(特朗普週四剛視察該項目)。但這些都只是逼迫美聯儲降息的棍棒。

特朗普曾談及降息3個百分點,這將顛覆傳統經濟模型。假設這僅是話術,其真實訴求仍是比市場預期更早、更大幅度的降息。目前期貨市場定價顯示,下週降息概率近乎爲零,9月降息概率約60%,到明年中期選舉前預計降息1個百分點。

問題在於實現降息的方式至關重要,因爲美聯儲的制度架構舉足輕重。最極端情況是,若因特朗普破壞央行獨立性導致降息,將摧毀投資者信心並推高國債收益率。這種跡象在特朗普每次攻擊鮑威爾時都會顯現,包括上週。

當特朗普呼籲降息3個百分點後,紐約聯儲10年期國債期限溢價(投資者對十年期投資要求的額外收益補償)次日升至0.84個百分點,較其4月暫緩攻擊時的0.6個百分點明顯上升,更遠高於去年大選前一個月的零水平。政治因素對利率干預越多,通脹波動可能越大,投資者對長期投資要求的補償也越高。

若特朗普試圖在明年5月鮑威爾任期結束前將其解僱,或共和黨人推動修法使美聯儲受制於國會壓力,同樣的問題會出現。投資者會預期政客選擇輕鬆路徑——寧願接受輕微通脹以刺激增長,尤其在選舉前夕。作爲補償,他們將要求更高債券收益率,這意味著抵押利率和政府長期融資成本上升,與特朗普訴求背道而馳。

這種市場邏輯在英國體現得最爲明顯:1997年新政府出乎意料授予英國央行獨立性後,債券收益率在數日內完成調整,反映出市場預期長期通脹將下降0.33個百分點——隨著政客放棄貨幣政策直接控制權,利率得以永久性降低。

特朗普誤以爲美聯儲降息必然傳導至抵押貸款,但標準30年期固定利率抵押貸款取決於長期國債收益率,而非美聯儲設定的隔夜利率。

“人們買不起房就因爲鮑威爾這個蠢貨,”特朗普本週稱,“他維持過高利率,可能出於政治動機。”雖然長期看美聯儲利率與抵押利率存在鬆散關聯,但二者完全可能背道而馳——尤其當市場認爲央行決策失誤時。自去年9月啓動降息以來,隔夜利率已下降1個百分點,而30年期抵押利率卻從6.2%升至6.75%。

筆者基本贊同美聯儲對關稅通脹效應的預防性應對,因爲五年內第二次通脹衝擊的危害極大,且當前利率水平與經濟強度相符。但貨幣政策非精密科學,主張下週啓動降息的觀點同樣有理有據。

有充分理由支持美聯儲以快於市場預期的速度降息:迄今關稅未顯著推升通脹;美聯儲偏好指標顯示通脹僅略超目標值,與本世紀均值持平;利率仍處高位;特朗普達成的貿易協定雖關稅偏高,但遠低於4月驚人水平;通脹預期受控,私營部門招聘疲軟,薪資增長放緩;同時學生貸款、信用卡和汽車貸款拖欠率上升,顯示高利率壓力。

鮑威爾推遲降息顯然令特朗普沮喪。但相比攻擊央行獨立性引發債券收益率飆升,乃至政客及其選舉週期接管利率制定導致的利率混亂,等待或許是更優選擇。若特朗普認爲美聯儲難以應對,不妨試試與債券市場談判——那纔是真正的硬骨頭。

以上觀點來自《華爾街日報》資深市場專欄作者詹姆斯·麥金託什(James Mackinto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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