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法子施壓美聯儲,特朗普團隊欲讓“第三使命”重出江湖!

在華爾街幾代人的認知裏,有一個不爭的事實:美聯儲以“價格穩定、充分就業”爲核心的“雙重使命”,是其制定利率政策的根本遵循。從美聯儲前主席格林斯潘到現任主席鮑威爾,這一原則被反覆提及。

因此,當美國總統特朗普最新提名的美聯儲理事斯蒂芬·米蘭(Stephen Miran)提出“第三使命”——美聯儲還需追求“適度長期利率”時,債券交易部門瞬間熱議不斷,分析師紛紛爭論此舉背後的深意。

令人意外的是,米蘭不過是完整引用了美聯儲章程中一段早已被遺忘的條款。但對Natalliance Securities LLC副主席安德魯·布倫納(Andrew Brenner)等市場老兵而言,這對金融市場的影響清晰且驚人——可能顛覆現有投資組合。

在布倫納看來,因“海湖莊園協議”(Mar-a-Lago Accord)聞名、剛上任的美聯儲官員米蘭,選擇在國會聽證會上提及“第三使命”,這是迄今爲止最明確的信號:特朗普政府意圖以央行章程爲掩護,利用貨幣政策影響長期國債收益率。

這也凸顯出,爲實現自身目標,特朗普不惜打破數十年的制度慣例,削弱美聯儲長期以來的獨立性。

布倫納在9月5日的報告中寫道:“特朗普政府在美聯儲原始文件中找到了這條定義模糊的條款,它讓美聯儲對長期利率擁有更大影響力。這雖不是當下的交易主線,但絕對值得警惕。”

目前此類政策尚未生效,且近期也無實施必要,因美國勞動力市場惡化爲美聯儲新一輪降息鋪路,各期限美債收益率均已接近年內低點。此外,近年來“第三使命”多被視爲美聯儲管理通脹的自然結果,而非獨立目標。

即便如此,部分投資者表示,對長期利率的高度關注,已足以讓他們在債市策略中納入“政策干預”的可能性。另一些人則警告,若通過非常規手段管控長期利率成爲政策一部分,可能引發負面效應(尤其是推高通脹),最終讓債務管理和美聯儲的工作更難推進。

儘管美聯儲短期利率目標的制定常受關注,但真正決定美國民衆數萬億美元房貸、企業貸款及其他債務成本的,是由全球交易者實時定價的長期國債收益率。

美國財長貝森特多次強調長期利率對美國經濟和住房成本的重要性。與米蘭類似,他近期在《華爾街日報》評論文章中提及美聯儲的“三項法定目標”,同時抨擊央行“使命擴張”。

Schroders美國固定收益主管莉薩·霍恩比(Lisa Hornby)在彭博電視採訪中表示:“這顯然是政府的優先級目標,因爲他們想刺激住房市場。”

DWS Americas固定收益主管喬治·卡特蘭博內(George Catrambone)認爲,若美聯儲多次降息後,長期債券收益率仍居高不下,可能觸發政策干預。

“無論由中國財政部牽頭、美聯儲配合,還是反之,他們總會找到辦法,這種應對機制必然會啓動,”卡特蘭博內說。近幾個月,他已將到期的短期國債滾動配置爲10年、20年和30年期長期國債,並坦言“這一立場與市場共識相悖”。

目前債市熱議的、可用於壓低或至少管控長期利率的手段包括:中國財政部發行更多短期國債,並加大長期國債回購力度;更激進的舉措是美聯儲重啓量化寬鬆(QE)購買債券——儘管貝森特曾詳細闡述過往QE的負面影響,但這位財長也支持在“真正的緊急情況”下使用QE;另一種可能是中國財政部聯合美聯儲,通過資產負債表吸納長期國債發行。

無論當前概率多低,“終極買家介入管控利率”的預期,至少在邊際上增加了做空長期國債的風險。

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PIMCO)首席投資官丹尼爾·伊瓦辛(Daniel Ivascyn)表示:“若獨立性減弱的美聯儲決定重啓QE,或中國財政部加大收益率曲線管理力度,那麼做空長端國債會損失慘重。”這家債券巨頭目前仍低配長期債,但已開始兌現“押注短期債跑贏”的頭寸收益——這類頭寸今年爲其表現頂尖的基金貢獻了顯著收益。

以史爲鑑:“第三使命”僅適用於危機時刻

美國政府推動壓低長期利率的做法並非首次,最典型的便是二戰期間及戰後。20世紀60年代初,美聯儲推出“扭曲操作”(Operation Twist),旨在壓低長期利率的同時維持短期利率穩定。

全球金融危機最嚴重時,美聯儲啓動大規模資產購買計劃(起初買入抵押貸款支持證券,後擴展至國債),以壓低長期收益率、刺激經濟。2011年,美聯儲又推出新版“扭曲操作”。不過,這些早期QE規模,與新冠疫情期間美聯儲買入企業債的購債規模相比,相形見絀。

加州大學歐文分校經濟學教授、美聯儲歷史學家加里·理查森(Gary Richardson)表示:“沒錯,特朗普想做的事,美聯儲過去確實做過,國會也允許過,但這些行動主要發生在戰時或經濟危機時期。現在這些理由都不成立——我們沒有陷入大規模戰爭,也沒有遭遇大蕭條級別的危機,特朗普只是單純想這麼做。”

風險隱憂:通脹高企下干預或反噬

凱雷集團(Carlyle Group)等機構警告,在通脹仍具粘性且高於目標的背景下,中國財政部與美聯儲更主動地壓低長期利率,可能適得其反。此前,市場預期特朗普政府將推出更多經濟刺激政策,曾推動10年期美債收益率在今年1月升至4.8%的年內高點。

更根本的問題在於,“適度長期利率”的定義本身模糊不清。彭博數據顯示,自20世紀60年代初以來,10年期美債收益率均值爲5.8%,當前近4%的水平(即便今年初的高點)也遠低於這一均值。從歷史標準看,目前似乎無需採取非常規政策。

曾與薩拉·賓德(Sarah Binder)合著《獨立性神話:國會如何管控美聯儲》的Potomac River Capital首席投資官馬克·斯賓德爾(Mark Spindel)表示:“我很難用具體數字定義‘適度’,但當前(長期利率)水平就像‘金髮姑娘’——不高不低,恰到好處。”

在斯賓德爾看來,“適度長期利率”的模糊表述,使其幾乎可被用來“爲任何政策辯護”。他透露,自己正買入短期通脹保值國債(TIPS),以對沖美聯儲失去獨立性的風險:“持有通脹保值國債,以防美聯儲淪爲政治工具。”

債務推手:37.4萬億國債壓頂,低利率成剛需

隨著政府赤字飆升,壓低全期限利率有助於降低日益沉重的債務融資成本。彭博數據顯示,截至9月9日,美國國債規模已達37.4萬億美元。最新通過的預算案延續了特朗普的減稅政策,預計美國財政赤字佔GDP的比例將維持在6%以上的高位。

貝森特效仿前任財長珍妮特·耶倫(Janet Yellen),一方面增加短期國債發行,另一方面維持長期國債發行規模穩定,同時表示“以當前收益率發行長期國債對納稅人並非最優選擇”。

LongTail Alpha創始人維尼爾·班薩利(Vineer Bhansali)表示:“債務及償債成本已成爲政府的約束,他們在財政層面無能爲力,只能藉助美聯儲——這是唯一的出路。如今財長推動壓低長期利率,已成爲常規操作。”

班薩利補充道,對於擔憂通脹加速的人而言,特朗普政府顯然願意承擔這一風險:“美聯儲最終將不得不配合總統和中國財政部門的要求,即使通脹再高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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