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姆·阿達尼（Gautam Adani）、傑克·多爾西（Jack Dorsey）、卡爾·伊坎（Carl Icahn）。這些都是曾遭到興登堡做空狙擊的企業家，內特·安德森（Nate Anderson）將他們一個個擊敗。

在今年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他抹去了他們合計多達990億美元的財富，同時使他們上市公司的價值減少了1730億美元。在諸多知名“大空頭”因擔心訴訟、做空擠壓和政府調查而退居幕後的時代，這位敏銳的研究員已成爲最有膽識的做空高手。他的盟友表示，他正冒著民事訴訟、人身攻擊甚至可能被海外逮捕的風險。

“羅賓漢大空頭”：不爲錢 只爲揭露扭曲的真相

令人驚訝的是，39歲的安德森與大約十幾名研究人員組成的團隊經營的興登堡研究公司規模很小，而且他從這些“做空大戰”中獲得的利潤可能相對微不足道。

就拿他在5月2日發表的報告來說，該報告指責伊坎的控股公司伊坎企業（Icahn Enterprises）高估了資產價值。在四周之內，伊坎企業的股票暴跌，這位億萬富翁的財富縮水了170億美元。然而，根據S3 Partners的數據，如果所有在報告發布前做空該股的投資者都能在最佳時機平倉，那麼他們的總收益總共才達到約5600萬美元。這還不算下注的成本。

在對阿達尼的帝國進行攻擊時，安德森做空的是其企業債。熟悉債市的資深人士說，要建立相當規模的頭寸非常困難，因此他的收益可能較小。

儘管安德森拒絕就此事發表評論，但從他之前接受的幾次採訪以及他與知情人的談話不難看出，錢並不是他的主要動機。

這位投資者居住在曼哈頓的一套兩臥豪華公寓中，他說自己"生活得很好"。而他行動的動力是揭露他眼中的不當行爲，擊垮他認爲名不其實的公司。一位競爭對手稱這是做空者的典型心態：一種理解世界是如何扭曲並加以指責的衝動。

自2020年以來，興登堡公司已經對大約30家公司發起做空攻擊，這些公司的股票在隨後的一天內平均下跌了約15%。

最大的騙局，最大膽的空頭

毫不客氣地說，激進做空者是頗具有爭議的。

在市場還沒來得及權衡利弊之前，一位知名賣空者的研究報告就能讓一隻股票跌入谷底，這對無法迅速做出反應的小投資者來說尤爲不利。越來越多的公司和股東對此表示不滿，並引發了美國國會聽證會。出於對操縱市場行爲的擔憂，美國司法部近年來對賣空者之間的通信進行了清查，促使一些賣空者，如香櫞研究公司的安德魯·勒夫（Andrew Left），退出了這一行業。目前還沒有人被指控有不法行爲。

安德森現在成了這場洗牌的異類。在華爾街做了幾份不起眼的工作後，他試圖通過向證券交易委員會（SEC）的“舉報人計劃”提供線索來謀生，希望從成功的聯邦調查中獲得獎勵。但他仍然入不敷出。

於是，他在網上發表了更多的報告。到2020年初，興登堡的影響力和聲譽與日俱增。然而，即使它在交易中收穫了數百萬美元，與華爾街大型公司的標準相比，這仍然是微不足道的。與股東損失的美元相比，這幾乎是九牛一毛。

今年，安德森受到了不同尋常的關注。今年1月，他對阿達尼集團（Adani Group）（由當時世界第四富豪阿達尼經營的10家上市公司）發起攻擊，引發國際市場震動。阿達尼公司在幾天內損失了大約一半的市值。3月下旬，安德森做空Block公司，該公司在當週末暴跌超過16%。5月，他又瞄準了伊坎公司（Icahn Enterprises），當月該股暴跌高達59%。

安德森指責阿達尼公司普遍存在企業瀆職行爲。這是一筆最大膽的做空交易，他的同行們表示無法想象他會這樣做。有些人認爲，如果安德森再年長十歲，他可能就不敢這麼做了。

興登堡的報告指控高塔姆·阿達尼"實施了企業史上最大的騙局"，稱他的企業集團存在會計欺詐和股票操縱行爲。這位億萬富翁的企業發表了長達413頁的回應，稱這份報告"除了謊言還是謊言"，是"對印度的蓄意攻擊"，並威脅要採取法律行動。

看跌的投資者攻擊美國以外的公司風險更高，因爲這些國家和地區對言論往往更加嚴格，而且一些市場禁止賣空。在印度，誹謗可構成刑事犯罪，而做空股票通常只能通過期貨進行。安德森的一些同行表示，鑑於阿達尼被認爲與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關係密切，他們擔心在印度可能面臨起訴、國際刑警的紅色通報，甚至可能引發地緣政治事件。

困境下持續看空

賣空之所以是如此艱難、近乎荒謬的賺錢方式，是因爲交易的性質的複雜性。通常先要找到一堆股票借來賣出，然後再以較低的價格買回，以賺取利潤。盈利上限爲100%，而虧損則可能是無限的。

近年來，企業採取了更有力的應對措施，在市場上擠壓做空者，或將他們告上法庭。對在美國的空頭賣家來說，法律訴訟的威脅是家常便飯。

在做空伊坎的交易中，還有另一種風險。這位億萬富翁個人擁有其公司約85%的股份，這意味著只有15%的股份可以出借。這一微不足道的數額大大提高了做空成本。

通常情況下，做空者會在公佈研究報告前的幾天或幾周內一點一點地安排交易。在伊坎公司，被賣空的股票數量（即賣空份額）在幾周內不斷攀升。如果有一位投資者是這一上漲的幕後推手，借入並賣出約100萬股合夥公司股票，那麼到5月25日股價觸及低點時，他們可能已經獲得了約3000萬美元的收益。

卡爾·伊坎回擊了興登堡對其公司的斷言，稱這些說法“自欺欺人”、具有“煽動性”。雖然伊坎上個月對貸款進行了重組，暫時緩解了股東的擔憂，但在公司將季度派息削減一半後，股價在週五暴跌了23%。自興登堡發佈初步報告以來，股價已下跌50%。

與此同時，興登堡明確表示，有時在發佈研究報告後很久，它仍會繼續對公司下注，儘管一旦市場知道“大空頭”即將來臨，這種下注的成本和風險可能會更高。

興登堡週五在社交媒體平臺X上寫道：

"我們預測，'除非投資業績出現奇蹟般的轉機，否則伊坎企業最終將削減或完全取消股息'。我們仍然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