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鮑威爾的一封信:你做的足夠多了,放假去吧!

巴里·裏索爾茨(Barry Ritholtz)是財富管理公司Ritholtz Wealth Management的董事長兼首席投資官,曾擔任財富管理公司Maxim Group的首席市場策略師。他著有《救助國家》(Bailout Nation)一書。

以下是他寫給美聯儲主席鮑威爾的一封信,信中指出,在抗通脹方面,美聯儲現在做得過多的風險大於做得不夠,希望鮑威爾在傑克遜霍爾年會上討論五個關鍵問題。


親愛的Jay,

恭喜你!你戰勝了通脹且避免了經濟衰退。在懷俄明州傑克遜霍爾舉行的年度研討會上與其他央行官員一起飛釣,享受勝利的甜蜜滋味吧!通脹爲3.2%,失業率爲3.5%,第三季度GDP預計將突破3%,你值得放個假!要不,乾脆今年剩下的時間都請假吧!

但在你過於沾沾自喜之前,現在是思考大局的好時機。當然,通脹已被控制住,但過去幾年的經歷引起了人們對美聯儲運作方式的擔憂。你們犯了錯誤。在勝利的時刻,正是考慮這一過程的一些過失的好時機。如果美聯儲前主席格林斯潘做到了這一點,他今天也許就不會落得一個“前大師”的稱號了。

當您的團隊在懷俄明州集合時,請考慮將以下五點作爲發人深省的討論話題:

1. 每次通脹都是不同的

有一說一,現代經濟與20世紀70年代或80年代不同,所經歷的通脹類型也是如此。

自從迪斯科和聚酯纖維是時代潮流以來,一切都發生了變化。互聯網驅動、數據驅動的經濟時代是一個通縮、偶爾通脹的時代。全球化、技術和自動化以及隨之而來的生產力提高,維持了價格的穩定或下降。當通脹確實發生時,如2005-08或2021-23,這是對特定衝擊的反應。

2000年代中期,銀行放棄貸款標準,導致了消費者的借貸(和支出)狂潮;最近,工人、單戶住宅或半導體不足,加上供應鏈混亂以及大規模的財政刺激導致價格飆升。

這就是爲什麼2020年代的通脹與1970年代的味道如此不同。不同的通脹危機需要不同的解決方案。

在12個月內加息500個基點是一種生硬且具有破壞性的做法。美聯儲可以而且應該開發更具針對性、破壞性更小的工具。

2. 放棄2%的通脹目標

當前的通脹目標在整個後金融危機時代一直有效。問題是:這是一個毫無意義的、虛構的數字,沒有任何經驗證據支持。正如美聯儲前副主席羅傑·弗格森(Roger Ferguson Jr.)在6月份的一篇博客文章中指出的那樣,這是一個起源於20世紀80年代新西蘭的隨機數字:

“令人驚訝的是,2%並非來自任何學術研究,而是來自電視採訪中的隨口評論。”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經濟學教授、國家經濟研究局助理研究員勞倫斯·鮑爾等學者認爲,4%是一個更爲合理的目標。他在2013年表示:

“將通脹目標提高到4%的成本很小,而且會讓央行更容易結束未來的衰退。”

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在2019年同樣指出,奧利維爾·布蘭查德(Olivier Blanchard)、喬迪·加利(Jordi Galí)、亞當·波森(Adam Posen)和勞倫斯·薩默斯(Lawrence Summers)等經濟學家也贊成將通脹目標提高到3%至4%。

金融危機之後,美聯儲希望推高通脹以實現2%的目標。相反,我們經歷了典型的信貸危機復甦:GDP增長低於標準、就業創造疲軟、工資增長微薄、消費者支出疲軟。僅靠零利率和量化寬鬆的貨幣政策無法對抗通縮力量。我們需要採取更多措施才能推高通脹。

然後,疫情期間的封鎖帶來了更多的變化:刺激措施的改變。除了零水平的利率,還有6萬億美元的聯邦支出用於緩解疫情對家庭和企業的打擊。

一旦刺激措施從貨幣轉向財政,美聯儲的通脹目標也應該改變。2010年代的貨幣刺激措施導致以美元計價的資產(包括房屋、股票和債券)的價格大幅上漲。財政刺激對消費品也起到了同樣的作用。每種刺激措施都會引發不同的通脹類型,冷卻通脹也需要一種更定製的方法。

3. 解決美聯儲的遲到問題

每個人都有一個從來不準時的朋友。他們每次喫飯、看電影等等都會遲到。在經濟政策方面,那個總是遲到的朋友就是FOMC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

在2010年代的大部分時間裏,FOMC每次都很晚才啓動緊急狀態。儘管通脹在2021年3月就突破了2%的目標,但它發現通脹的時間太晚了,然後,由於難以理解的原因,委員會等了一整年纔開始加息。2022年6月左右,我們才認識到通脹已見頂,但爲時已晚。

如今,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似乎再次遲到了,它認識到通脹已經被克服,並且它有可能將利率提高得太高,從而導致經濟衰退,並使數百萬人失業。兩者都沒有必要。再向前邁出一兩步,總是遲到的FOMC就有可能從勝利變爲失敗。

4. 通脹預期調查毫無用處

世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複雜、隨機和全球化。未知數的增加使得經濟預測變得更加困難。在各種極其錯誤的預測中,最糟糕的莫過於隨機調查人們對五年後通脹的看法了。指望這些答案提供有關當前或未來消費者行爲的潛在線索並不現實。

原因是近因效應。剛剛發生的事情會導致人們對未來的預期出現偏差。他們對通脹的預期在2020年12月處於最低水平,恰好在通脹大幅飆升之前。當他們在2021年5月左右預計通脹走高時,通脹已經飆升。如果這還不夠糟糕的話,通脹預期在2022年第二季度趨於穩定,但當時通脹已見頂並即將回落。

請注意,美聯儲自己的一位研究人員在2021年發表的一篇論文中得出了相同的結論。傑里米·拉德寫道,

“經濟政策制定者認爲,家庭和企業對未來通脹的預期是實際通脹的關鍵決定因素。但對相關理論和實證文獻的評估表明,這種信念的基礎極其不穩定……不加批判地遵守它很容易導致嚴重的政策錯誤。”

5. 更新你的模型(和心理框架)

每個經濟學領域的人都有一個最喜歡的模型。模型是我們理解混亂的矛盾數據的方式。理解這些模型——其中一些模型偶爾與現實有短暫的相似之處——是一種自豪的源泉。

但我們不應忘記英國統計學家George E.P.Box的話:

“所有模型都是錯誤的,但有些模型是有用的。”

Box在20世紀70年代末撰寫的文章提醒我們,模型是對現實世界的有缺陷的近似。它們滯後於正在發生的事情,充滿了數據收集錯誤,並且常常導致錯誤的結論。在思考複雜的世界時,模型是一個有用的工具,但它們是錯誤的構造,而不是真理的神諭。

消費者價格指數是我最喜歡的例子。迄今爲止,業主等價租金在該指數中所佔的權重最大,但它並是一個不完美的指標。2000年代中期,隨著數百萬人放棄出租公寓轉而購買單戶住宅,表明住房通脹下降。但實際上它上升了。如今,極低的住房庫存可能會造成相反的效果:由於價格過高,潛在買家被迫成爲租房者;這可能會推高業主等價租金。

世界在變化,經濟在發展,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早年成長起來的經濟學家似乎都固守著20世紀70年代的模型。半個世紀前,我們擁有強大的工會、石油禁運和工資價格螺旋式上升——所有這些都使通脹變得更加棘手。

這些數據並不支持這樣的假設:今天的通脹與50年前的粘性價格上漲相同。如果我們的現代經濟與20世紀70年代至80年代不同,爲什麼我們仍然堅持那個時代的模式?是時候刷新一下了。

結論

Jay,事實證明,當您和您的同事說通脹是暫時性的時候,您是對的。只不過,短暫的時間比預期的要長一些。

如今,風險已經轉移。經濟威脅不在於控制通脹做得太少,而在於做得太多。希望FOMC這次在理解這一點方面還爲時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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