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美國勞工統計局局長麥肯塔弗（Erika McEntarfer）上個月突遭解職。她表示，白宮通過一封簡短電子郵件發出的免職通知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說實話，我當時根本不相信自己真的被開除了”，她在其母校巴德學院本週二的一場活動上如此表示。

8月1日，在該局報告7月份就業增長疲軟並對前兩個月數據大幅下修數小時後，麥肯塔弗稱有記者聯繫她，要求回應特朗普在社交媒體上發文要求立即將她解僱的帖子。

就在這時，她注意到20分鐘前收件箱裏有一封來自白宮人事辦公室的郵件。這封僅有兩句話的郵件寫道：“麥肯塔弗博士：我代表總統唐納德·J·特朗普通知您，您勞工統計局局長的職務自即日起終止。感謝您的服務。”

這是麥肯塔弗被免職後首次公開露面。在這份事先準備的講稿中，這位經濟學家回顧了在那個始於再平常不過的“非農星期五”（每月發佈就業報告的週五）的日子裏，她所經歷的一系列不可置信的事件。

她從一個相對低調的技術官僚職位上被公開解僱，引發了華爾街和華盛頓對美國“黃金標準”經濟數據的獨立性與完整性的深切擔憂。特朗普在當天下午2點左右及傍晚連續發佈貼文，毫無根據地聲稱就業數字因政治目的遭到篡改，並強調數據必須“公平準確”。

事實上，局長幾乎並不參與高度計算機化的數據彙編過程。在麥肯塔弗之前擔任該職的官員曾表示，他們只有在數據最終確定後、比總統早不了多久才能看到數字。

“凝重”的面孔

麥肯塔弗在會上描述，她在那個週四向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彙報就業報告時並未察覺任何異常。她說雙方花了一些時間分析下修數據，她解釋說數據整體明顯偏向負面。

麥肯塔弗稱，顧問們提出了兩個問題：上一次發生這種情況是什麼時候？是否主要集中在小型企業？對第一個問題，她回答是在疫情初期；對第二個問題，她表示否定，並指出影響是廣泛的。她認爲這些都屬於經濟學家常會提出的普通問題。

數據發佈前半小時，麥肯塔弗與勞工部部長（勞工統計局的上級主管部門）進行了溝通。她在講話中表示：“我向部長解釋，晚報告企業帶來的就業增長負偏斜雖屬異常，但並非沒有先例。”她說明，雖然這可能預示經濟衰退的開始，但此次其他勞動力數據表現穩健，情況未必如此。

“會議桌上每個人面色凝重。說實話，沒有哪屆政府願意聽到這種消息，”她繼續說道，“在繼續討論7月數據之前，我詢問是否有人對修正數據存在疑問。無人提問，於是我們進入了下一項。”

報告發布後不久，勞工部長洛裏·查韋斯-德雷默（Lori Chavez-DeRemer）在接受彭博電視採訪時表示，儘管修正“出乎意料”，但主要集中在教育行業和季節性勞動力領域。她聚焦於經濟中的積極面，包括特朗普上任以來增加的所有就業崗位及其達成的貿易協議，這與她關於就業數據的官方聲明立場相似。

然而當天下午，她在Ｘ平臺上發文支持特朗普解僱麥肯塔弗的決定時，卻對數據修正提出了擔憂：“我完全同意特朗普總統的觀點，我們的就業數據必須公平、準確，絕不可爲政治目的而操縱數據。”

特朗普此後提名Heritage Foundation首席經濟學家安東尼（EJ Antoni）擔任勞工統計局局長 。這一人選因其公開支持“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的立場及經驗不足，遭到不同政治意識形態專業人士的批評。安東尼目前正等待參議院確認聽證，鑑於一名關鍵共和黨參議員持有“極度保留意見”，他能否獲得足夠支持尚不明朗。

白宮和勞工部均未對麥肯塔弗的言論置評。

更多修正

自麥肯塔弗被免職以來，勞工統計局進一步修訂了就業數據，並招致白宮更多批評。白宮將9月9日發佈的初步基準修訂稱爲“勞工統計局漫長曆史中不準與無能記錄中的又一次重大失誤”。

經濟學家和統計學家指出，月度就業數據的修正常規且必要，因爲勞工統計局會持續收集那些延遲迴應問卷調查企業的補充信息，修正最終會使數據更準確。

該機構長期受困於預算緊縮和人手不足——這些問題在特朗普任期前就已存在，但在其第二任期內變得更爲尖銳。儘管最近獲準招聘部分價格數據收集人員，但該機構在關鍵通脹指標中越來越依賴統計估算方法來彌補人員流失。

這些數據收集問題以及就業修正促使勞工部監察長辦公室上週啓動對該機構“面臨的挑戰”進行審查。

麥肯塔弗於2023年獲拜登提名，次年以兩黨支持在參議院獲得通過。她擁有超過20年的聯邦政府工作經驗，曾任職於人口普查局和中國財政部，並曾在拜登任內擔任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高級經濟學家。

她稱自己被解僱是“危險的一步”，可能帶來“嚴重的經濟後果”。“這是對一個機構獨立性的攻擊，對於經濟穩定而言，勞工統計局的重要性或許可以媲美美聯儲。”她說道。